不能停。即使遇到炊煙
炊煙會變成雲朵。即使遇到雲朵
雲朵會變成雨滴。即使遇到雨滴
雨滴會變成大海。而大海
大海在遠方的遠方。不能停
不能停。時間無比冷酷
從不理會你身在何處，也不等你
每個今天都不是昨天，真實或虛幻
每一朵花開，都代表另一朵花凋零
生與死的分水嶺
每一次猶豫，都是漫長的囚禁
什麼能鎖住心。不能停
不能停。沒有理由就是最好的理由
只需要藉口，需要自己擁抱自己
需要一匹馬在夜裡靜靜吃草
在露水打濕的夢裡，四目相對
頭枕馬鞍好好睡吧
只是，不能停
走~李桂海
排行我前面的小哥大我三歲
即使在我的回憶裡成長過程內心孤獨
但小時候也會跟著他和一群街坊男生後面
他們玩彈珠摔紙牌和粗野的遊戲
我一邊玩自己的只要感覺他在
落了隊就鬧，討哥過來安撫
小學時幾乎天天到小哥教室和他說幾句話
由於早讀一年他同學的弟妹許多跟我同班
兩年—輪的導師制也是接下來帶我們的
任課老師閒來會談哥哥那班的趣事
這些牽扯的人際至今仍不時在銀行、商店、教會。。
各行業遇見攀談起來特別親切。
讀初中時兩人騎單車一起上學
到花崗山下放下我跟著隊伍走上坡路去學校
他避開那條女中的近路繞北濱街去男中
哥高中讀另一所私校只能載到半途
有時約放學時在某個街角會合回家
那時莫明奇妙學校都規定不能騎機車
教官在校外查到也要處罸
哥載我往鄉下看星星或為了吃碗冰什麼的
一直不是愛說話或開朗大笑的女孩
大部份時候靜默聽他膨風吹牛皮
後來發現這也是自己跟另一半互動模式
遇到濶談辯才便主動選擇安靜傾聽
北上讀書時哥在陽明山上擎天崗服役
那年中秋節我參加懇親會
在空曠的山崗上賞月，月光如晝
放眼遍野芒花在風中搖颺葳蕤閃著銀光
蒼蒼茫茫有種令人無措的淒清
首次談及父親受病折磨那段時間的煎熬
我一邊準備聯考而哥隨軍隊在外島服役
說到心中痛處兩人淚眼相對
下山時搭上吉普便車
車子走遠了仍見他在月下揮手
多年後某個中秋夜在台北的醫院陪他渡過
因颱風警報我從花蓮趕最後一班接駁車到
除了重症病人其他幾乎全回家過節
而哥就在前兩天因公安意外緊急送到台北
經歷九死一生才從開刀房的鬼門關出來
若大醫院人廖廖空寂寂
看診的青年醫生接到護士遞來電話
～是太太召回去過節的最後通碟
護士拿走無線電話時醫生低頭沈思幾秒繼續關懷哥的傷勢
是犧牲也是無奈，安慰和感謝的話顯得多餘。
那當下不知三姊如何在火車停駛後翻越而來
看到哥的情形心疼到情緒大亂語無輪次
一邊顧著哥一邊怕三姊會有什麼失控舉動
為了安撫她的情緒折騰許久，才哄騙地催促她離開
外面風雨交加也不知三姊能去哪裡
我埃牆角的躺椅上心如刀絞，一夜無法成眠
從此哥的生活變了調艱難地走過三十年
三姊只認他為依靠，大小事仍由哥出面打理
許多故事曲折難以一言蔽之
我常被說成人生勝利組
似乎過得平順其實並非外人看見的那樣
現實生活裡總有接腫而至的難題要解
善張網者從紛擾俗事中統觀全局提網挈領
生活美學者別具去蕪存菁化繁為簡的能力
而我既無天賦又平庸無能
無關面子問題只是不習慣申告訴苦
無人能代替承擔事便多說無益
孤癖不求人的個性過得更辛苦
一路走來跌跌撞撞一切從錯中學到教訓
波波挫折裡一點一點學到堅強
但能力只顧得眼前事和圍繞生活週遭的人
時間似水一路推著人走
而我一刻也不能停留。
ＰＳ。：
小哥用了三十年在腰上的人工腔門因潰爛而血流不止
在除夕前一天因敗血症引發其他症狀，人走了！
不自覺將自己囚禁在悲傷與自責中
驚覺，已消瘦五公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