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離主道路約四十公尺之遙算是閙中取靜的地方
而住的”街”是這附近最寛視野最廣的一條,
說是街, 其實寬如馬路, 因為買屋子時把黱出給路的地也一併算到房價上
說是廣, 對街正前方原是大菜園, 站在屋前就可以一眼看到日出
誰知因為選舉當樁脚什麼的, 竟神通廣大蓋起豪宅來
街的寬仍是寬, 但視野再也廣不起來
那菜園的位置在兩條大街交會點, 没成為建地前是四面有路的方形農地
而農地是一直没被徵收走的公園預定地, 也就是說當初這條街的房子比較貴
就衝著將來就是住在優美的公園邊來著
菜園子面積不小, 擁有者是一對老夫婦每天勤勞不停地做
但可不是省油的燈否則怎能平白改劃成為建地?
壞了公園美夢房價大不如前
街角處有棵老麵包樹, 樹邊一盞很亮的路燈
夜晚為躲那光害, 得爬上三樓頂暗處才找得到星座
轉角也是風的滙集處, 一到夏天那地方真是無比涼爽,
連狗兒占上也不肯離開
每到夏日的晨昏, 一群老人愛在轉角處群聚”煉仙打嘴鼓”或動下筋骨
老人很多東西没有, 耳不聰目不明活動不靈活
老人也有許多, 就是時間多, 話多聲音大, 又多管閒事
先生通常黎明前被吵再也睡不著, 我去溝通後就好多了,
先生也移到三樓後方去睡, 算是相安無事
漸漸有好心人拿大理石板做簡易坐椅, 又有人給加棚子的
一碰到突來雨陣, 那棚子真是臨時避雨的好所在
然後又成為愛心茶的奉茶處, 常有人停下摩托車喝幾口才走
偶有不良少年在那兒吵架, 老人一到就將他們斥喝走
鄉下孩子嘛! 不過想耍耍帥却不失善良本性
若要跟媒體報導的那樣耍狠, 老人們不被先踢打兩三下算運氣了
有一陣子－排大卡車莫名其妙來停，天還没亮司機來發動引擎熱車
突突突的噪音, 混濁油臭味竄進屋內在低處滯徘徊可真折黱人
先生說不通還被威嚇, 老人們說話了
純樸地方的好就是老人可以理直氣壯地倚老賣老, 竟連“壞”人也怕!
老人以客家居多間雜閩南人, 還有一位語言不通的大陳島老太婆
那老太太向來板著臉不愛和人說話, 自顧自面西看山口中唸唸有詞
右舍正對著的那個角落, 幾年前搬來一對退休老師
打從來看屋的開始就對這亭子有意見
可以說屁股還没坐熱便急著找人敲掉連樹也砍剩一人身高的主幹
老人們再不满也不能怎樣
要毁掉本來就是有勝算的, 既不是鄉公所蓋的棚也非合法建地
隔鄰鄰居愛種花草, 以專業和關係弄來花花草草
將他家方圓內的環境做得美如小公園
到我家的朋友很自然站在胸口高的隔牆看過去,
對著主人誇奬一番, 而我家的庭院就一直被比下去
先生的藉口是人家退休有時間, 我們的工作忙回到家已累得像狗
不久先生退休了庭院仍比不過, 因為人家學的是園藝
至於對面轉角只剩主幹的那棵老麵包樹没多久它也枯竭而亡
一次輕颱便將它撩倒, 老人們就這樣散了
但鄰居的門被噴漆, 花草多年後仍是一直有難
不是盆栽被丟進田裡就是圍著屋外的樹被倒粕油
不就是花從根部被開水燙死
鄰居說一定是那些老人幹的, 耐著性子守株待兔仍無所獲
前天早晨先生在掃落葉, 住靠近馬路口的一位退休老師過來閒聊
聊起他家隔壁老太婆死去前的事~~就是從不笑的那位大陳島來的
聽了她的故事不禁難過好幾天
老太太腿不好不能走遠就愛坐在對面街角的大理石椅上
對著山上埋著她家老先生遺骨的地方自言自語和他說話
没有他陪著回大陳老家看看老太太身骨子也走不回去
但自從没了那雨棚可以坐著遙望半山的墓園
只能在自家門口哭泣就這樣鬱鬱而終
隔鄰現在也算是老人的退休教師一年要住到美國半年
一直想當美國人的他得如此往來奔波
這次要遠行提著行李站在門等我先生送去車站
嘆說年紀越來越大, 一趟去美國東部的路好遠哪!
每次回來都要休息很久才恢復體力
只是爭取綠卡多年要半途而廢實在可惜
人都會老嘛!
覺得不過没多久的事, 屈指算算大陳老太太離開人世也有十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