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鮮活的記憶,就是看打群架。
小時候的家裡,大哥在家幫父親工作
後來聽姐姐們提過他曾離家走遠洋船,也不知有多久時間。
大哥承襲父母四海的個性從各路來的朋友
在我家串門,有的很紳士謙虛有禮中規中舉有的像浪人
就是愛穿著日式木屐和白底藍碎花紋的和服上衣
有時故意露出身上的刺青,走路ㄎㄧㄚ~ ㄎㄧㄚ吵死人
常常納悶大哥怎樣同時跟這樣不同的人當起兄弟?
(蔓陀蘿每年的5-9月發花,也有全年開花期的,全身毒性尤其種子。)
家裡有個大通舖讓大哥的朋友睡
有時一住就好多天,我一律喊哥哥
像浪人的哥哥蹻脚喝酒吃檳榔,看習慣了也没在怕到
爸媽將他們當成孩子一起吃飯,很自由的做什麼都不會管
現在想起來也會驚一下,家裡那麼多妙齡女兒
而且都是没有鎖的木門房間,爸媽怎没擔心過?
不過都没發生什麼事,連談戀愛的事也没有看到
(以我犀利的觀察結果,肯定的!)
我比較喜愛晚上有人吹洞簫、口哨或口琴
好像蠻高段不是停在練習階段的那種刺耳
有時合奏的情形是壯觀的
但是單獨的發聲很孤單寂寥,音調有點悲傷淒清的味道
尤其在冬天寧靜的黑夜裡我靜靜地躺著聽
無吵雜人聲讓我安心入睡。
大哥一向寡言也不渴酒,從没看過他打開話呷子講些故事
至今對他的懷念仍停在小時候
那神情似乎有許多我所不知道的滄桑和故事。
(上班路上一個孤獨人家種满圍籬,我冒著快車道的危險去照下來)
某個過年大哥的朋友都回來聚集我家
小時候的年節很熱閙尤其廟口和戲院附近
日夜人聲沸騰,鄰居有人開小賭塲
從年前直到過了元宵節才停下來。
從小對賭的東西就有免役力,又向來獨來獨往
不會和同齡小孩混在人堆看聚賭而是排得一路的地攤
各樣走唱和民俗活動才吸引我。
每天口袋裝满满的零錢和零食,忙著到處看
有一天在一家麵店門口看一位住我家的哥哥和人爭吵
先被推擠,然後被打接著一堆人將他推倒在地用脚踹
我機靈地想到應該回去報信,氣喘喘地奔跑回家
記得那腿不聽使換心臟要停掉的感覺。
大哥聽到朋友被打,大聲一吼
嚇到我差點跌倒在地
在家裡躺著、坐著吃東西的,全一腦兒往外衝
有的順手帶著木棍,有的拿鐡條
情急的大哥不忘大駡:「不准帶鐡!」
(使用得當則具麻醉作用,有止咳治喘的功效。)
然後乒乒砰砰亂成一團,木屐被踢飛一下子全跑到不見影子。
那驚天動地的騒動,第一時間意會自己闖禍了
嚇到躲在爸媽房間的衣廚裡,冬天裡冒一身的熱汗不敢出來
就不知不覺睡著了,直到又一陣吵閙才醒來
只看到一群傷兵,獨不見大哥。
原來大哥被指認是帶頭反攻和對方的頭子暫時留在派出所
然後看爸爸騎著脚踏車到處奔走,過好一陣事情才平息下來
一直没有人提起我就是那個報馬仔,高懸好久的心才放下來。
今夜微雨寂靜
突然想起這段往事
還有黑暗裡大哥吹洞簫的側臉。
(每天經過看著群花害羞低頭,看著清澈的溝渠自言自語,這天終於給照下。)